如今人们或为高考、或为爱好、或为养生、或为深造,纷纷投身到各种各样的书法培训班中,学习书法的浪潮汹涌澎湃。少年兴趣班、青年提髙班、老年学习班、高考补习班,还有高级研修班等等,名目繁多,不一而足。中国书法发展数千年,而书法学习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便利。不过,有的办班者或教学者受利益驱使,其教学也多不得法,往往只是表面热闹而已。
古人学习书法,与今天大相径庭。他们从小就有家传师承,或在私墅里接受基本的书写训练,长大后要想进一步提高书法水平,除自己临习钻研外,那就要去拜师学艺。在盛唐,人们顶礼膜拜、争相侧身其门下的老师,就是“草圣”张旭,当时“三吴郡伯皆顾盼,四海雄侠争追随”。张旭是“粉丝”万千的书法明星大腕!
的确,唐代大书法家张旭是一代书法教育的宗师,弟子满门,桃李遍天下。像韩滉、徐浩、颜真卿、魏仲犀、邬彤等等书法家,都是受过他口传亲授的弟子。这些人又一传再传,怀素、褚长文、皇甫阅、韩方明、柳宗元、刘禹锡、方直温、马玉章、李中丞等等唐代书法名家,可以说都是张旭的再传弟子。
然而,张旭嗜酒如命,在长安时,与李白、贺之章等当世名流,结为酒友,人们称他们是“酒中八仙”。他又性格疏放,不拘礼法,每次大醉后,呼叫狂奔而后下笔,书法越发奇崛;甚至还摘下官帽,“以头濡墨而书,既醒视之,自以为神,不可复得也。”就是这样一个被世人称为“张癫”的人,竟然能教育出这么多的书法名家,包括颜真卿、怀素这样的一代大家,真是令人难以置信!
唐代张旭是善于教学,确实非同寻常。我们可以从他亲炙面授过的弟子叙述和史料记载中窥见一斑:
一是精心挑选学生。张旭视笔法为不传之密,非天资聪颖者不传授笔法,不愿对牛弹琴。很多人想师从他,都碰壁而归。每当人们向他讨教书法时,他总是大笑,拿起笔来便作草书,三纸五纸,乘兴而散,对笔法终不言一辞。就是唐代书法家颜真卿,20岁时在长安拜见张旭,希望得到他的指点,结果也是“竟不蒙传授”。
二是要求勤奋临习。洛阳裴儆师从张旭,张旭在他家住了一年。颜真卿问他跟张旭学到了什么高招?裴儆说:“亦尝请论笔法,惟言倍工临写,书法当自悟耳。”张旭除了给他写“绢素屏数本”以外,并未教他笔法。可见,张旭主张学书者应当在临习名家书帖的实践中,去体会个中三昧,领会道理奥妙。
三是提倡学书善“悟”。裴儆向张旭讨教笔法要诀,他便要裴儆自己在临习中“自悟”。但是,“悟”并不在书法中,而是来自对外在事物观察中触发的灵感,犹如禅宗的“顿悟”。张旭当年也曾向褚遂良请教笔法,他告诉张旭:“用笔当如印印泥。”张旭听了一头雾水,“思而不悟”。后来,他在江岛上看见沙平地净,一时兴起,以利锋划地而书,顿时“乃悟用笔如锥画沙”,明白了褚遂良讲的道理。他曾见公孙大娘的舞蹈、担夫与公主在山路相逢让道的场景,甚至听到鼓吹的旋律,都使他顿悟笔法、章法。
四是常用“启发式”教学。颜真卿35岁时,再度千里投师,去洛阳裴儆府上,向正在那里的张旭请教书法。张旭看他确是一位“志士高人”,便将笔法要诀传授给他。从颜真卿据此整理而成的《述张长史笔法十二意》来看,张旭或就书法静的实体着想,或就动的笔势往来映带入手,或从一个字的欠缺或者多余处着眼,启发颜真卿掌握书法用笔的要领。张旭用“孤蓬自振,惊沙坐飞”的现象启发邬彤,使他明白书法创作时必须有情感勃发的精神状态。
“张癫”不癫,胸藏风云。虽然一千多年过去了,今天我们仍然可以从他的书法教学中得到教益和启迪。(王世国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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